燃烧的石头

    高全喜接受上级的任务后打算下山去，屠春莲劝他不要走时遭到了拒绝，这个可爱的裕固族姑娘伤心极了。实在地说，她的感情世界早已经向高全喜敞开，高全喜善良的品质在她的内心世界里留下了美好的印象，高全喜就是她的精神支柱，是她生命的一部分。现在，高全喜要走了，她觉得眼前整个世界似要爆炸，她哭鼻流水痛苦不堪。高全喜见屠春莲伤心不止，他的内心也极为难受，但他毕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绝不能因了儿女情长而耽误了上级组织要他完成的工作任务，于是他安慰屠春莲。说：

    “春莲，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屠春莲泣不成声。高全喜：
    “有话说嘛。”
    屠春莲双手捂面流泪不止。高全喜：
    “到底咋了？”
    屠春莲哽咽：
    “我心里面很难受。”
    高全喜苦笑：
    “春莲，你甭这样哭闹好不好，让旁人看见了笑话。”

    高全喜的内心世界很不安，他很喜欢屠春莲和活泼的性格，这是他所遇到的最可爱的姑娘，如果让他在这个世界上选择一位姑娘结为夫妻，他会毫不犹豫地向全世界大声宣布：他喜欢屠春莲。可是，他眼下的处境，还不具备向姑娘表露心里话的条件呀！他是一个讲原则的人，暂时不打算告诉屠春莲他下山去的真正动机，也是急着走，高全喜顾不得屠春莲的胡搅蛮缠了。高全喜咬咬牙关强迫自己振作起来，从脑海里剔除那份自私的爱。他告诉屠春莲如果下山去找他，就到县城里“庆元西”皮毛收购货栈去找曾老板，并要她记住，他们之间的联络方式绝对不能讲给外人。高全喜说完走出屋子，大步流星向山下走去。

    进城，对于高全喜来说是一件顶要紧的大事情，他只有在县城“庆元西”皮毛收购货栈曾老板那里，他仿佛看到了革命的曙光，觉得革命的前途是光明的，革命的理想和信念是坚定的。高全喜进城后在行人稀少的大街上脚步如飞。马仲英叛军屠城之后，永昌县城元气大伤，街道破烂不堪，生意十分萧条，但“庆元西”皮毛收购货栈尚有几分生意的气息。老百姓出售的羊皮、狗皮、牛皮、羊毛、驼毛等本地畜产品的人流络绎不绝。当高全喜满头大汗走进庆元西货栈门口时，曾老板正在和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谈生意，他看见高全喜时有意识地向他点头笑笑，然后打暗语问有货出售，高全喜点头应答。高全喜等了一会儿，等曾老板忙完，跟着曾老板走进皮毛收购货栈的仓库。高全喜向上级领导详细汇报了他在祁连山南部草原开展革命活动的情况，曾政委听完后笑眯着眼睛：

    “小高同志，干得不错嘛！革命的火种已经下地，很快就要扎根发芽了。”
    高全喜谦逊地笑了。他知道曾政委对他的工作给予这么高的评价，是上级领导在鼓励他，容不得有丝毫的骄傲情绪。高全喜：
    “曾政委，我打算今日就上武当山去，请指示。”
    曾政委用亲切的语调：
    “总部已经同意了咱们的建议。上级对咱们改造这支土匪队伍的建议非常重视。上级领导明确指示，在目前的情况下，咱们开辟了一条组建游击队的捷径。同时，我郑重其事地告诉你，你的组织问题已基本确定，从现在起你就是中共预备党员。”
    高全喜眼睛里闪着激动的火焰，千层热浪心头滚，万句话儿涌到嗓门口，他握着曾政委的手，笑了：
    “我服从上级的指示，时刻接受组织的考验。上级同意咱们给这支队伍起的名称吗？”
    曾政委解释：
    “还没有。要改造好这支队伍还需要做大量细致的工作。上级指示我们暂时不给这支队伍命名。眼下，河西走廊各军阀的势力还十分强大，如果现在用游击队给这支队伍命名，适得其反，这支队伍必遭灭顶之灾。因此，上级指示我们要保存这支游击队的实力，暂时不给这支队伍命名。”
    听了曾政委的分析，高全喜也觉得合情合理：
    “上级的意图很明确。河西走廊之地的土匪十分猖獗，民国政府对土匪没办法消灭，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任其自由发展，土匪尚可生存。但对于游击队的情况就不同了，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非彻底干净消灭不可。”
    曾政委：
    “就是这个道理。因此，你去改造这支队伍时，要严格按照共产党游击队的标准出色的完成各项任务。当然，要做好这个工作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要有打硬仗的思想准备。”
    高全喜挺着胸膛表态：
    “好的。我严格执行上级的指示精神，保证完成任务。”
    曾政委：
    “罗拴虎是你的生死弟兄，在改造这支队伍的同时，力争把他吸收到地下党组织里来。”
    高全喜：
    “好。请组织上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高全喜告别曾政委，向盘踞在武当山罗拴虎的老巢——兔儿沟方向走去。罗拴虎看到高全喜时惊喜万分，两人一见面，罗拴虎就迫不及待询问委托高全喜要办的事情结果。高全喜转告罗拴虎事情已基本办妥。罗拴虎诚挚地请求高全喜留下来帮助他治理队伍，高全喜表态这要看情况决定，他这次来就是要在行动上彻底改掉土匪们烧杀抢劫的恶习。因高全喜还是外人，不好插手队伍的管理，罗拴虎建议由高全喜担任寨主，高全喜摇头，认为这个想法不现实，让他当寨主，人心不服。两人谈完话，罗拴虎邀请高全喜到训练场上去看看他的弟兄们训练情况，于是，两人并肩走向训练场。

    土场上，土匪们正在操练对打的功夫，在刘麻子教官的指导下，土匪们两人一组，捉对厮杀，喊声连天，拳脚乱飞，尘土飞扬。高全喜站在训练场旁，仔细地观看了一会儿，满意地点头微笑。这些身手不凡的家伙走错道路了，干杀人放火的勾当，如果把这些人改造成一支革命队伍，都是一些好战士。罗拴虎见高全喜神情专注观看弟兄们一招一式，时而点头，时而微笑，知道高全喜已经看出来弟兄们功夫的深浅了。这时候，罗拴虎有意安排高全喜和他的弟子们过招，一是想了解一下高全喜的功夫；二是给高全喜提供展示身手的机会。罗拴虎拍手示意大伙停下来。土匪们停止格斗后，迅速站成了一圈儿，用异样的目光打量这位高大英俊的男子汉。

    罗拴虎：
    “弟兄们，这位就是我的高大哥。我大哥是民国十六年在县城发动灾民起事的头儿，他这次到我们山寨来，要和大家生活一段时间，他的到来是我们山寨的荣幸。高大哥足智多谋拳脚功夫好，想同弟兄们切磋一下技艺，如有那个弟兄愿意同高大哥过招，高大哥愿意奉陪。”

    土匪们听了这个消息后，既欣喜又吃惊，因摸不着高全喜拳脚功夫的深浅，无人应战。为了打破僵局缓和气氛，高全喜谦虚地说他是一个粗人，没有正儿八经拜过师傅，拳脚功夫根本谈不上。他刚才看了弟兄们的格斗功夫后，大家的功夫确实不错。让他好受感动，他想和弟兄们切磋一下技艺，愿意玩的请赏脸。高全喜的话说得恰到好处。无论谁听了都会觉得舒服。之后，他抱拳施礼，向土匪们发出真诚地邀请。

    有人问：
    “真刀实枪地干？”
    高全喜：
    “是的。”

    土匪们大声叫好。刘麻子，绰号“豹子头”，他是土匪队的教头。此人功底扎实，拳脚功夫好。据说，一掌可断青砖，一脚可踹死一头牛。这时土匪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的脸上。然而，刘麻子故意拿板弄势不漏一丝笑容，看得出来，他在努力给人一种沉稳老练的感觉。罗拴虎见无人应战：

    “刘教官，你陪高壮士走几招咋样？”
    刘麻子笑着委婉拒绝：
    “还是先让弟兄们先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