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石头

    牛海涛遭臭骂走出书院，顺着北街向钟鼓楼方向走去。他心里面窝火鼓胀感到很不舒服。他后悔自己多情不识趣！见舅舅干啥哩嘛！算了！算了！从今往后永远不见他了。他垂头丧气快到钟鼓楼时，咦！牛海涛的眼睛亮了。钟鼓楼南墙根下面聚集了一百多号人，每人背一杆黑不溜秋的长枪。这些人个个精神抖擞挺胸昂首站在那里，聆听团长的训话。牛海涛从围观闲人的口里得知，这些人是永昌县政府刚刚组建起来的保安团。他们在结束短期的军训后，等待新任的县长黎德建检阅哩。牛海涛又得知，保安团是用来对付马仲英叛军部队的。牛海涛不看不知道，看了真的吓了一大跳，原来保安团的团长竟然是他们的死对头杨青羊。

    那是在牛海涛上山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杨青羊原来是总码头夏文荣的管家，这人的脑袋瓜特别地好使。他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挪用山上大量的白银用于耍赌、嫖女人，东窗事发后本来是要砍头的，总码头看在昔日磕头弟兄的情分上，对他做了宽大处理，撵他下山去了，完事。杨青羊下山后，流落在县城街头。他在输光了身上仅有的几块大洋后，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恰在这时，县保安团招兵买马，杨青羊幸运的当了一名团丁，混口饭吃。不过，这人会耍手腕子，会来事溜须怕马，不几天的工夫就讨得时任团长的信任。苟团长升迁后，杨青羊如愿以偿接替了苟团长的职位。牛海涛站在人群里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担心被杨青羊发现转身走了。他一边走一边心里头觉得不对劲儿。这年头怎么尽出怪事？流氓无赖也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跟着一个戴着破草帽的高大汉子。牛海涛走出东城门时，这人加快脚步追上牛海涛，喊：

    “等等！”
    牛海涛转身惊喜地发现叫他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高全喜。牛海涛一把拉住高全喜。牛海涛：
    “高大哥，你咋在这儿？”
    高全喜摘掉头上的破草帽嘿嘿地笑了：
    “你让我好难找呀！走！咱到一个僻静地方去谈叙。”
    两人走进武当山下面的沙枣林里面对面坐下。高全喜以兄长的情怀问：
    “海涛弟，自从咱俩分手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你现在的情况到底咋样？”
    牛海涛：
    “我上山以后啥都好，你呢？”
    高全喜：
    “我在深山里给人放羊，吃饭不愁，情况还行吧。”
    牛海涛：
    “你到城里来干啥？”
    高全喜：
    “我来找曾政委。”
    牛海涛不知道曾政委是谁：
    “我没听说过这人。他是干啥的？”
    高全喜：
    “他是我的上级领导。我俩也好些日子没有见面了。”
    牛海涛：
    “照你这么说，你好像参加了什么组织？”
    高全喜实话实说：
    “是的。我已经参加了河西走廊地区共产党的地下组织。”
    牛海涛听后眼中射出惊奇的光辉：
    “呀！高大哥，你真的了不起，你参加共产党了！共产党是干啥的？”
    高全喜怕牛海涛弄不明白共产党的真实含义，进一步解释：
    “共产党，就是一个帮助穷人翻身得解放的革命组织。共产党的地下组织在河西走廊开展活动，目前，地下党组织的力量还十分的薄弱，还处于萌芽状态。”
    牛海涛明白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那你找到曾政委了吗？”
    高全喜十分惋惜地摇摇头说：
    “没有。好久了，真的不好找呀！”
    牛海涛：
    “找曾政委干啥呢？”
    高全喜：
    “据我所知，马仲英叛军在青海发动了兵变，这家伙为了笼络人心扩充势力，开狱释放囚犯。他的许多士兵都是一些囚犯、地痞流氓、恶霸、打砸抢烧的社会渣滓。马仲英聚集了大量的回汉民众进行军事训练，声言要杀回河西走廊，夺回他失去的地盘。这个消息是我在山里放羊时，从一个裕固族商贩口中得到的。我现在急着找曾政委就是想汇报这个情况，征求上级的意见，请示一步的工作。”
    牛海涛听完叹一声：
    “噢！我明白了。怪不得城里聚集了那么多的团丁加紧训练呢！”
    高全喜：
    “是的。我也亲眼见了。永昌驻军营长许蔓调兵遣将正在加紧备战哩。新任县长黎德建为笼络社会各界人士为打仗做准备哩。”
    牛海涛马上反应过来：
    “是呀。怪不得我的那个糊涂舅舅受鼓动去云川书院教书，这纯粹是黎县长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呀！”
    高全喜：
    “永昌城的那些武装力量很薄弱，如果马仲英的部队真的来攻城，依我看形势不妙。”
    牛海涛：
    “马仲英部队真的那么可怕？”
    高全喜：
    “据那个商贩讲，马仲英的士兵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见女人就糟蹋！青海那边好多的人因不堪忍受骚扰翻山越岭跑到祁连山去了，现在祁连山里面可热闹哩，到处是逃难的人。”
    牛海涛：
    “如此看来，他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土匪。”
    高全喜：
    “他们比土匪凶残多了！土匪只有打砸抢烧的本事，但打仗根本没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