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石头

    每年的正月初八日之后，永昌县城乡过春节的民俗文化活动就到了最活跃的时候，大家凑在一起扭秧歌、耍狮子、唱秦腔，直到正月十六日游“百病”活动结束，各种娱乐活动才算彻底结束，年味儿也就大致结束了。可今年的情况完全变了。听说马仲英叛军兵犯河西走廊的风声十分险恶，大家的心情像铅块一样的沉重。街道上的行人来去匆匆表情忧郁，即便是亲朋好友相见，大家聚在一起谈论的中心话题就是：兵变了。

    县长黎德建正月初八日上班后，针对日趋紧张的战事风声，永昌老百姓惶惶不可终日的混乱局面，他亲自巡视了一遍城防设施之后，紧急召集驻军、民团、商会和地方绅士开会。黎县长根据南京国民政府的电令，向与会者通报了叛军的活动动向。马仲英的叛军在青海省湟源县完成集结后，一万余名正规部队，两万余名民团，气势汹汹杀到扁都口了。叛军一路烧杀抢劫涂炭百姓。马仲英叛军出兵河西走廊，主要目标是夺取甘州和凉州两个重镇，以便控制河西走廊东部地区。凉州本来就是马家军的老巢，被国民军刘照乡的部队占领后，马家军溃退青海伺机报复，刘照乡的部队开拔后，凉州城空虚，马仲英得知这个消息后，举三万大军兵进河西走廊，欲夺回凉州。叛军的险恶之心昭然若揭，战争迫在眉睫。永昌县城是凉州城的西大门，这道屏障一旦失去，凉州城就危在旦夕了。黎县长通报完情况，许蔓的脸色变了，他心里盘算驻军的弹药装备。如果用一颗子弹消灭一个叛军士兵，也需要三万发子弹。永昌县城的驻军和保安团所有的子弹加起来恐怕不足一万发，要消灭三万名叛军，这怎么可能？他一言不发了。许营长摸出一支烟点燃，想用吸烟的办法来缓解自己慌乱的心情。他吸烟时头上渐渐地冒出汗来。黎县长的语气比较沉重：

    “诸位，这就是眼下的严峻形势。情况万分紧急呀！”
    待县长说完，保安团团长杨青羊切齿怒骂：
    “妈的。大不了，咱们和叛军拼了。”

    在这样严肃的场合，杨青羊骂脏话，确实显得有点不够严肃，黎县长批评：
    “杨团长，大敌当前，你骂娘能起啥作用？如果骂脏话能退敌的话，到时候咱们最好把全城老百姓都弄到城墙上面去，齐声谩骂好了，何必要在这里商讨退敌之策？”

    大家笑了。

    许营长思考了一会儿，叛军三万人来攻城，敌众我寡，永昌城内所有军民人数不过一万人，御敌难度很大，只有采取打防御战术，才能力保城池不丢，尚存一线希望。常言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马仲英的叛军是经过军事训练的精兵强将，他们有备而来，如果同他们硬拼正面交火，守城军处于下风，且武器装备不占优势，所以说叛军来攻城，守城军御敌只有采取居高临下紧闭城门，予以还击的对策了。许蔓发表自己的意见：

    “坚守。除了坚守，没有别的办法。”
    黎县长：
    “对。我也是这么考虑的。”

    商会会长冯田星：
    “敌众我寡，打防御战是一个良策。商会尽管八方筹资搞了一些武器，但远远不能满足作战的需要，每一颗子弹都凝聚着老百姓的心血，希望守城将士珍惜一枪一弹，力争用最小的投入换取最大的回报。”

    黎县长问杨青羊全县团丁的训练情况。杨青羊：
    “到目前为止，全县团丁数量已达五千人。一千名团丁配备了武器，其余的配备了大刀、长矛、铁棍、钁头和洋镐。经过一段时间的战前军事强化训练，团丁们的作战能力大大提高了。尤其是那些持大刀、长矛经过训练的团丁具备了良好的作战能力，如果同叛军短兵相接，这些团丁略占优势。可惜的是他们不会使用枪炮。总之，一句话，团丁们的作战情绪十分高涨，有望在战斗中建功立业。”

    杨青羊说完，毛先生发表意见：
    “黎县长，正月初五之后，城里许多的达官贵人纷纷逃离，这种现象是极其可怕的，叛军未到，咱们的民众就产生了厌战情绪，首先自己乱了方寸，怎么打仗？如果县政府不尽快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立即制止这类现象的再度发生，后果将不堪设想。”

    黎县长大吃一惊：
    “竟然有这事？”

    毛先生：
    “有。这事真有。”

    黎县长根据毛先生的这个建议当场表态，会议之后在县城四座城门设立岗哨，对进出人员要严格检查，阻止人员继续外流。毛先生接着汇报，据他调查了解，从全县各乡抽调来的这些团丁，因为缺乏严格的管理，不少团丁匪气十足，白天是人，晚上是鬼，酗酒打架，强奸民女，偷鸡摸狗危害城乡。这些团丁们吃着老百姓的粮食，却干着扰民的事情，迟早会让老百姓赶出城门的。

    黎县长又吃了一惊：
    “有这事？”

    毛先生：
    “有呀。当然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