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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稿:南下寻觅父亲王宏坤的足迹(组图)
2017-06-22 15:30:23
作者:王伟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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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县——大别山的新城

    9日下午4点多,我们到了新县这座大别山腹地的新城。

    历史上原没有新县这个县制,自古一直按其南北地理位置所靠地区分属不同地区和县份。民国初期,将其北部划为河南光山县,南部属湖北江汉道。1933年10月,国民党政府为加强对鄂豫皖边区的统治,以国民党河南省主席刘峙的字“经扶”为县名,设置经扶县,以新集镇为治所,隶属潢川专区。其中划过来的原光山县土地占了该县的十分之九,黄安、麻城划过来的土地占了十分之一。这一来就把原属湖北麻城乘马岗区许家洼的许世友和出生于乘马岗区第四乡屋脊村的郑维山都划归了河南新县。结果,新县和麻城两个县区都把他们算成是本地区走出的开国将军。

    1947年8月28日,刘邓大军六纵攻克新集,设置经扶县爱国民主政府。12月,刘邓提议改经扶县为“新县”,意指人民获得新生,过上幸福生活。和那些有着悠久历史的老县比,他就是一个年轻的新县了。1952年12月,其并入信阳专区。1998年7月,属信阳市。

    快到新县时,两边的大山就沿着高速路不断向我们迎面扑来,恰似南宋杨万里所写:“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穿行其间,风景秀丽,内心涌动着一种莫名久违的兴奋。我们感慨着:“终于到大别山了,就要进入父辈当年红四方面军的老根据地了!”大家都喜形于色。

    新县是个小县,现总人口只有30余万,县城就有10万人,占了三分之一。我和大哥新中2000年时到过新县,那时感觉县城就像个镇子,不大,就县政府有个大楼,还像个样子,其他没啥高楼,但觉得县城建设规划有致,不乱,且干净。

    一别十六年,进了县城就让人刮目相看,城区虽然受一面是山,一面是水地形的限制,但依然发展不少,街道多了,且两边盖起不少高楼,样式不俗,楼下路旁停满了小轿车,感觉不像一个小县城,倒像个小城市什么都有。

    这次因是朋友举荐,应大别山干部学院邀请前往。我们首先来到坐落在小潢河北岸,一个小山湾里的学院内,受到学院领导曾副院长热情接待。

    安排好住宿,考虑还没到吃晚饭时间,学院领导建议我们利用这段时间先去看看鄂豫皖苏区首府博物馆,恭敬不如从命,换乘学院的车直奔小潢河东岸首府路的博物馆。

    新县有着悠久的革命历史,早在1927年1月,就由新县箭厂河乡吴焕先创建了鄂豫皖边区第一支农民革命武装“三堂革命红学”。1927年11月秋收起义,“黄麻暴动”占领了黄安城,不久起义遭到镇压,失败后,72人来到光山县(现新县陈店乡)柴山堡继续坚持武装斗争,后改编为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七军,在此创建了鄂豫皖第一块革命根据地。

    1928年7月,在此地又组建了鄂豫皖根据地第一支红军,也是红四方面军最早的一支队伍,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一军三十一师。

    1931年2月,红军占领豫南重镇新集(即在现在的新县县城所在地),鄂豫皖苏区党政军首脑机关相继迁入或在此建立,新县便成为鄂豫皖苏区首府所在地和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的中心,它在红四方面军军史和中国革命史上都有重要的历史地位。

    1932年10月,红四方面军主力西征离开鄂豫皖后,新县的吴焕先、高敬亭等先后重建领导了红二十五军和红二十八军,继续坚持大别山的武装斗争,使大别山的红旗不倒,新县则是这不倒的中心区域,根据地人民前仆后继,为中国革命做出了巨大贡献。

    1947年8月,刘邓大军南下进入大别山,建立了大别山区第一个革命县级政府--经扶县爱国民主政府,并将野战军政治部、文工团、卫生部及医院设在新县。

    新县共出了43位开国将军,其中开国上将1位,中将5位,少将37位,还有一些部级老干部等。

    我们来到鄂豫皖苏区首府博物馆,该馆是座两层楼口字形的仿古建筑,中间是个2百平米的院子,种了些树和花草。博物馆里面展出了红四方面军的一些照片、实物,讲解员给我们详细讲解了新县的红色历史及有关人物。看完后,通过后门前往将帅馆参观。

左起大别山干部学院办公室副主任、我夫人、作者和朋友赵领军

    将帅馆建在其后面一百多米远的山坡上,是座现代化的建筑,很有气势。此时已到下午6时,天已慢慢暗下,我们站在将帅馆的台阶上,转身回望着对面西边小山坡的一片建筑。我告诉爱人,那里就是新县烈士陵园,其旁边就是新县籍的老红军墓园,老革命家郭述申、潘焱等开国将军就埋在那里。当年我和大哥专门在那里祭扫了他们。园里清静,整洁,看得出新县政府对这些老革命、老红军的尊重和关心,给了他们一片最好的去处。比我们老家麻城市对那些故去的老红军墓地强多了。据我所知,许多老区对故去的老红军都建有单独的墓地,但麻城市不重视,不管,老红军们大都葬在普通的公墓里,乱哄哄的。

    望着对面烈士陵园,我想起当年在陵园旁边不远民政局的一所房子里,我和大哥新中见到了与他分别37年的区队长,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许世友上将之长子许光。

    1963年8月,我大哥新中参军来到威海刘公岛海军训练大队受训,他的区队长就是许光。许光是许世友第一位妻子朱锡明于1929年所生,红四方面军1932年10月撤离鄂豫皖根据地后,为躲避反动派的搜捕,随他母亲流浪、乞讨,吃了不少苦。刘邓大军南下后,1948年,许世友的母亲带着许光找到了当时在麻城的王树声,半年后,将其送到时任山东军区司令员许世友那里。以后,许世友让其参军,将他送进了第五航空学校。

    听我哥说,1951年许光想进海校,许世友找了当时湖北军区司令员王树声帮忙,王树声给我父亲写了推荐信,父亲便让他上了大连一海校(即现在的大连海军舰艇学院)。1965年,许世友为了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让许光从北海舰队回到家乡照顾祖母,替他行孝。许光遵父命回到新县到了武装部,干了20年,当到副部长(副团)转业到地方工作,干到县人大副主任职上退休。于2013年1月6日病故,终年84岁。

    没想到十二年后,我哥又成了他的部下,很有意思。王树声是我父亲的堂哥,红军时期是红四方面军副总指挥。我父亲是1933年7月,红四方面军在川陕根据地扩军后新成立的红四军第一任军长,许世友是1935年7月出任的红四军第二任军长,上一代的情分延续到第二代我哥和许光身上了,两代人的感情,这就是缘分。

    许光刚一进来,我哥就让我先不要出声,看许光还认识他否?我哥对着许光说:“你看我是谁,还认识我吗?”没想到他连个磕巴都不打,握着我哥的手笑着,用麻城特有的方言道:“你是王新中。”一句话引得我们哄堂大笑,直夸他记性真好,37年没见面居然一眼就能认出我哥,不简单。

2000年4月5日左起作者、许光、王新中

    许光那时已退休11年了,穿着一身深蓝色干部服,带个眼镜,略微显得有点土,看着就像一个乡村教书先生,很憨厚的样子。由于几十年没见了,我们在饭桌就坐后,我哥带头给他敬了酒,大家借着酒兴相谈甚欢。

    我们进了将帅馆正厅,迎面矗立着349尊在各个时期,在鄂豫皖战斗过的开国将帅们近2米多高的雕塑,大厅里灯火辉煌,更显得将帅雕塑气势磅礴、雄伟辉煌,给人以震撼。据解说员介绍,这些雕塑都是按真人像模拟雕塑而成,并将他们在墙上位置编上了号输入到电脑里,想查找哪位,只要在大厅右下面墙边上操纵台的触摸屏上输入其姓名,即可查出此人所在位置是第几排、第几个。

将帅馆雕塑大厅

    第一排中间是刘伯承和徐向前元帅,往他们左右两边排是大将、上将、中将这个顺序,然后按军衔高低一排一排排上去。我问解说员我父亲在哪个位置?她告知在第一排中间右数第四个,问我像否?按她的指点找到了父亲的雕像,一看还真有点像,这是我目前看到的有关父亲的雕像最像的了。

    将帅馆分成元帅、大将、上将、中将、少将五个厅,元帅厅介绍的是曾任红四方面军总指挥的徐向前元帅和二野司令员的刘伯承两位元帅。

作者与夫人在父亲塑像前(右二)

    大将厅里介绍了曾任红四方面军副总指挥的王树声大将、红25军军长的徐海东大将、曾任红四方面军红12师师长的陈赓等大将。上将厅里是14位上将,中将厅有43位中将,少将厅有280位少将的照片和简介。

    在这里可以看到一些比较熟悉的将军们,领军也在这里找到他的父亲开国少将原装甲兵副司令员赵杰的相片。赵杰河南商城县人,1928年参加红军,是鄂豫皖的老战士。1955年被授予二级八一、一级自由独立、一级解放勋章。

赵领军在其父相片前

    参观中将馆时,看到还有聂鹤亭和韩伟中将的照片和简历。但从二人的简历看,他们红军时期都是红一方面军的人,并没有在红四方面军战斗过,不知是否因他们一个出生在安徽阜南,一个出生在湖北黄陂的缘故,所以该馆也把他们放进了馆里。

    看完这两个展馆给我们总得感觉不错,深受教育,尤其是将帅馆三百多个将帅的雕像大厅气势磅礴、雄伟恢宏、震撼,留下深刻印象。正是有了这个馆,相比较前面的鄂豫皖边区首府博物馆就显得单薄了,原本留下的印象,都被后面的将帅馆冲淡了,满脑子都是那个宏大场景,回味无穷。

    新县最值得大书特书的正应他是当年红军时期鄂豫皖的红色首府,这是非常珍贵、难得之处,这才是宣传的重点。如何突出、强调这个红色首府的重要性,宣传他的伟大意义上与将帅馆比气势上就略显不足了。出了众多将帅是新县的骄傲,但作为红色的首府更是新县的骄傲。作为红军时期,被当做各根据地首府的地方屈指可数,如何在这方面做文章看来还有很大空间。

    参观完两个展览馆回到大别山干部学院已是晚7点了,学院领导给我们介绍了学院的基本情况。大别山干部学院创建于2013年,是干部党性教育的专门培训机构,为中共河南省委组织部重点建设的干部学院,面对全国党政干部培训。学院位于新县城北,依山旁水,环境优雅,规划面积700亩,目前已完成一期188亩,建筑面积5.1万平方米。教学楼、学员公寓别具一格,每栋楼样式新颖不重复各具特色。

大别山干部学院

    第二天白天,我们在学院漫步,看到的学院的布局、建筑确实漂亮,感觉就像徜徉在一个小型的、十分洋气的滨海城市里,又仿佛置身于高档公寓区。让人难以想象在大别山的深山中,一个原本偏僻、不起眼的小县城里,居然有这么一座现代化洋气时髦的建筑群,实在意想不到,让人刮目相看。

从后山花园远眺学院

    顺着学院的坡路往后山走去,学院沿着山势在半山坡上建了个山中小花园,走在蜿蜒通幽的山路上,一会儿就爬到了花园顶部的小湖边。山水曲折下泄形成了一处处的小水潭和瀑布,流向山下的小潢河。站在湖边的半坡上,从两山之间的缺口往外望去,山峦叠嶂,郁郁苍苍,往下看,学院的校舍、楼阁,掩映在浓密的树丛和峡谷间隐隐绰绰,不由得想起宋代苏轼的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面对此情此景,深深地吸着大别山清新的空气,让我流连忘返,此真乃修身养老的好去处。

    上午,学院教务部跟我商讨了将来授课的内容,然后,安排我与夫人去录制节目。这是学院专门为了授课而准备的一期《口述历史》课目,而请来南京电视台的薛导演和江西电视台万江麟总撰稿及其摄制组,他们二位以做红色题材为专长。

作者与大别山曾凡军副院长

    首先,给我爱人录制了半个小时,由她讲述了其父亲参加红军的故事。我的老丈人是江西于都人,1931年5月,参加红一方面军的红一军团,以后从战斗员改为看护兵,抗战时期,曾在白求恩学校跟白求恩学习过,解放战争和解放后一直从事卫生工作。我爱人的奶奶在中央红军过了于都河,离开苏区开始长征后,敌人扬言要将红军家属赶尽杀绝,被迫离开家乡靠乞讨为生,最后被活活饿死。

    爱人录完像后,由于从未来过新县,又抓紧去拜祭许世友墓地。接下来由我谈父亲的故事,录了近三个小时。

    下午,我们告别了学院,奔上了去麻城市的路途,这段比较近,大约一个小时就到了。

    月是故乡明

    麻城之名始于三国之后的晋朝期间,公元329年时,北方羯族所建的后赵国南侵,其著名部将麻秋在距今县城东北15里的古城畈筑城守卫,得叫麻城,直到隋朝才设了麻城县。原来还没有黄安县,1562年年底,由当地一个名叫耿定向的官僚策动,由湖北巡抚上奏明朝皇上,请求成立黄安县。第二年,即1563年4月经户部批奏,才把麻城的西北部正式划出成立了黄安县。麻城是平原、丘陵、山区各占三分之一,现在人口120万。

进入麻城市

    现在的麻城市与十几年前变化不小,过去的郊区农村都与城市连在一起,建了一些高楼。原来京九线的麻城火车站,我们当初到站时一出站没多远就是农村,这次车行了一段时间早以为进了城可却还没见到火车站,城市变化的已面目全非了。麻城市虽是个县级市,不大,也跟其他大城市也差不多,车满为患,路边停满了车,不过大都是国产中低档轿车。市内也引进了大房地产公司盖起了一些十几层高楼的公寓,现代建筑的居民小区,真正有了市的样子。不像十几年前虽然是市,可是很土,高楼很少,也没啥规划,公路边基本都是自己建的两三层高的房子。过去市里红绿灯、交警罕见,现在只要有路口就有红绿灯,主要路口都有好几个交警看守。而且,限速驾驶,副驾驶带安全带等交规执行比北京还严。市区人口由过去的10多万,发展到现在的30余万人。许多农村人在城里买了房,有的在近郊买了地,建了房,成了城里人。我们家旁边菜市场有一个我们老家卖菜的老乡,他就在城边很便宜的买了地,花十几万盖了三层楼,一旦市区扩大,他就成了城里人,房子就值钱了,很精明。

    当天晚上住进了酒店,晚饭时正好碰上周纯麟将军的夫人带着子女由市长、市委书记陪着也在此就餐,把我们也放在了一起,团聚一堂。

    自从我1980年结婚第一次回麻城老家以来已十余次,这是第一次“荣幸”地与麻城市的父母官,书记、市长同桌就餐。过去每次回老家扫墓,市领导从来没接见过我们家人,哪怕是分管民政的副市长见一下也好,但从未有,只是民政局领导接待一下。我走过鄂豫皖老苏区的红安、新县等地,相比较给我的感觉是,他们对待老红军的家属们都比麻城市要好些。上述这些地方,都专门给老红军们辟出一块整洁清净之处给他们安葬。这些老红军为了家乡的翻身解放在外边打了几十年的天下,尽管他们在大城市做了高官,享受着高级待遇,但他们思乡之情始终不变,死后还是要落叶归根。像我们麻城走出去的老红军死后基本都送回了麻城,但麻城不管他们葬在哪里,没有为他们专门开辟一块专用地,让他们死后还能安安静静在一起。

    我的父亲死后没有埋在这里,而是葬在老家的祖坟地与爷爷奶奶在一起。当然,这也是父亲临终的遗言,他至死都在深深地眷恋着那片生他、养他的土地。

    这天终于见到市委书记,趁此机会毫无隐瞒地把我对市领导对老红军家属的意见说了出来。

作者夫妻在标志牌下合影

    第二天上午,在麻城工作的表弟建国开我们的车往老家奔,这是我第一次坐自家车回老家,十分兴奋。出城没多远,我就与表弟换了位置,要亲自驾车在去老家的路上跑一段,体验一下家乡的路。以前市里通往老家的农村路面不太好,有许多是土路,现在都铺上了水泥路,通过的集镇公路两边都是紧贴着两三层的小楼,集镇变大了,也停了一些小车,双向的车道显得窄了,有时都不好超车。过去一路上碰不上什么汽车,碰上个手扶拖拉机就不错了,如今几分钟就会遇上一辆小轿车,小车没断过。在市里跑60迈觉得不快,但在起伏不平,弯路多的乡村公路上却觉得挺快,还不时带带刹车,减了油门跑。跑了近半个小时就到了老家的乘马岗镇政府,自驾行驶在家乡的路上,感觉就是亢奋、亲切、刺激、舒畅。因为快到老家的路不好走,我把车开到离老家不远的乘马岗镇政府,又换上熟悉老家路的表弟建国开了。车就要离开公路,到了去老家的拐弯处,在此处也立了蓝色的指路牌,上面用白色箭头标着“王树声大将王宏坤上将故里”。过去到这里,什么标志也没有,全靠路熟悉才行。由此向左拐爬个斜坡上去才是平路,就是一条跑手扶拖拉机的单行土路,比较窄,小轿车勉强能走,两边都是水沟,也只有建国这样的老司机开才行,要是我早开沟里了。十多年没回老家,这次终于等到改造这条破路,正在施工打基础。原来的路面扩大了些,上面正在铺黄土,新路经过老家的祖坟,可能要修到我们家上面王树声的老家项家冲。以往到他家,要从我们家后面穿过村子,顺着小路往上走一段才能到,很不方便。估计新路明年就会开通,届时回老家就好走了,车直接就可开到墓地扫墓,然后还可以开到大伯家。

左起市政府重点文物碑、父母碑文、父亲之墓

    经十余年的风吹雨打,父母亲原来的老坟已经破旧,外砖已破裂,2015年7月,由我们家在世的兄弟姐妹决定出资重新修葺,这也是我这次要回老家扫墓的原因。市政府于2012年把父亲的墓列为麻城市的重点文物,并在此立碑标志,在坟的路边上竖了路标牌。在父亲的墓前,我们一行按着当地风俗我们一行上了香,烧了专门买的纸,放了鞭炮。我夫人专门给父母的墓献上了花篮,受戎戎大哥委托,我代周纯麟将军的夫人和子女献了花篮。

作者夫妻在标志牌下

作者夫妻在父亲墓前

周纯麟将军夫人与子女(左)与作者夫妻分别敬献的花篮(右)

    中午县民政局安排我们到乘马岗乡政府就餐。

 

作者夫妻与镇长在镇政府门前合影

作者夫妻在将军乡红墙下合影

    走进乡政府院内,扑面而来的是一面用瓷砖做的,大红旗,旗上写着《中国第一将军乡》七个金黄色的醒目大字,在红旗的下沿,顺着飘扬的旗帜,镶嵌着从乘马岗乡走出的33位开国将军的彩色像。他们中有1位开国大将:王树声,3位开国上将:王宏坤、陈再道、许世友,7位开国中将分别是:王必成、李成芳、张才千、周希汉、鲍先志、郑维山、张池明,还有22位开国少将:丁先国、王政柱、邓岳、冯仁恩、朱火华、朱玉学、朱致平、江鸿海、李庆柳、肖永正、陈波、余述生、张汉丞、张吉厚、赵炳伦、祝世凤、胡立声、袁彬、高志荣、高立忠、徐其孝、喻新华。

    据统计,全中国从这个乡走出的开国将军最多,所以他们在2014年向上海大世界吉尼斯总部申请了“中国将军第一乡”的记录。11月24日,被该总部承认,授予了证书和匾牌。

麻城烈士陵园

    乘马岗乡位于麻城市西北方30余公里,以中低山为主,是“七山一水二分田”。1911年辛亥革命前是麻城县的第九区,之后改称乘马岗区,人口8万,现有人口6万。这是一个有着光荣革命历史的乡,我的堂伯王幼安是麻城市第一位中共党员,他于1922年入党。1926年10月15日,重阳节这天,王树声与居住在乘马岗及其附近包括我爷爷和父亲在内共48人,在乘马会馆集会成立了农民协会,成立了国民党乘马岗党部,王树声当选为区党部书记长。同时,秘密成立了中共麻城第一个党支部。这里是黄麻起义的策源地之一,共有2万余人参加了红军,其中6000余人参加了长征,全国解放时,只有200人幸存,我的两个叔叔先后参加红军牺牲了,家乡的人民为中国革命做出了巨大牺牲。

王树声纪念馆正厅的王树声大将塑像

图为大伯全家及其长子王鲁光照片

    午饭后返回麻城市区,来到麻城烈士陵园,怀着崇敬的心情参观了《王树声纪念馆》,这是近几年才搞起来的展馆,里面陈列着王树声大将各个时期的照片、文物与介绍。王树声是我堂伯,到我们这代正好是第五代,还未出五服,他是麻城地区最早的共产党员和革命家该地   区农民运动的领袖之一,黄麻起义的组织与领导者之一。他1926年秋加入中国共产党,他是我父亲和我爷爷的革命引路人。在1926年重阳节,我爷爷王泽崇及我父亲在王树声的引领下也积极参加了王树声组织的集会,参加集会的还有我们老王家包括我父亲在内的“宏”字辈7人。

王树声大将之陵墓

    在展馆最后部分的照片中,居然发现了我丈母娘的身影。那是1974年1月大伯病逝,在他的追悼会上,我丈母娘负责照顾杨炬大妈,便出现在国家领导人慰问大妈的照片上。

    从大伯的展览馆出来,到大伯的陵墓前祭扫他老人家。祭扫后,我们又参观了《麻城革命纪念馆》。

    纪念馆的正厅是一组麻城的老红军们在王树声大将的带领下在大别山下瞭望着前方的大型塑像。馆里详细介绍了麻城各个时期的革命史及其人物,从麻城走出的开国将军和老红军。

    对他们每个人都有照片,简介及其实物。

作者爱人在父亲用过的小石磨前

父亲的图板介绍左三图为亲少年时放牛的人家

    这里有我们老王家这个家族祖孙三代红军的照片,即“泽”字辈的我爷爷王泽崇,下一代“宏”字辈的我堂伯王树声(原名王宏信)和我父亲王宏坤,孙子辈“恩”字辈的,我堂哥王恩厚。光王树声他们家那一 支,就有18人先后为革命牺牲。我们家这支除我父亲外,还有3个叔叔参加革命,2个在红军牺牲,但仍然前仆后继,我们老王家对革命可谓是一门忠烈。这里还有老丁家家族兄弟等类似家族参加革命的介绍。进入到老红军、开国将军这个厅,为首的自然是开国大将,我的大伯王树声的照片和简介,然后就是将军两兄弟的大照片,其后就是对父亲的介绍了。没想到在这里还陈列有我父亲青少年时候用过的小石磨,看到它感到很亲切,仿佛看到父亲小时候帮助奶奶磨黄豆的样子。难得的是在介绍父亲的一组照片里,还有一张父亲小时候给有钱人放牛时,拴过牛的大树照片,看完后让人回味无穷。

麻城籍的将军们

邱阜等麻城籍老红军展板

    其后,展出和介绍了许世友、陈再道等开国上将和中将、少将及麻城籍老红军的众多照片和简介,我们都一一观阅,从中寻找我们熟悉的人物。找到了父亲在红军时期的警卫员开国大校邱阜的照片和介绍。十几年前只要回老家,每次我都会参观该馆,看过许多遍,但以前比较简陋,内容少,展品不多,做的不精细,现在看了感觉有很大进步和提升,内容得到很大充实,像个展馆的样子了。过去只有开国将军们的一张标准像,也没什么像样的介绍,根本就没有那些未被授予将军军衔的老红军们的介绍,如邱阜这样的老红军过去就没有。

陈再道上将之墓

周希汉中将之墓

作者堂兄老红军王恩厚之墓

周纯麟将军之墓

    从展览馆出来,我们又直奔离陵园不远的公墓,去拜祭葬在那里的老红军们。前面说过,其他老区的县,对老红军都非常照顾,给他们开辟了专门的墓地,与普通百姓是分开的,墓地宁静安详、干净。唯有麻城不管,让这些老红军葬在了公墓里,里面乱哄哄的,墓碑密密麻麻的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原来公墓后面的坡上,上个世纪90年代时,只安葬了陈再道和张才千将军少数几个人,他们的墓搞得比较大。其他老红军的墓都在下面,墓园进口处,碑的样式都一样,规模不大。到了这个世纪,麻城出去的老红军们基本都过世了,绝大部分陆续送到这里安葬。他们就没有按原来格局安葬在下面。而是自家花钱都选在坡上,陈、张两人墓后,开辟出的新地。规模比原来坡下的老墓大了不少,墓碑式样也没按墓园规定统一,而都是风格各异,式样别致,不再是中国那种传统墓地一片灰色,给人一种压抑和恐怖感了,反而给人一种新颖亲切感。有点俄罗斯的《新圣女公墓》的味道了,只是规模小,式样还不如人家的别致、更新颖罢了。站在他们的墓前,既让人肃然起敬,又像是在观赏一件革命艺术珍品,吸引着你的眼球,不由自主的要把他们的简历浏览完。

    这次回去,正好赶上周纯麟将军墓从下面老墓地迁移到坡上新墓,规模式样都比原来的上了档次,好多了。我们把这些老开国将军、老红军的墓一一拜祭了。顺便也祭扫了王树声大将的长子我的堂兄王鲁光之墓,他的墓地在坡下平民百姓那片墓地中,对面不远就是老红军那片墓地。他的墓比一般人的稍大些,上面刻着他的一段话,也是对自己一生的感悟和总结:“我这一生追求过了,努力了,参与了至于结果......何必太认真呢?......轮椅上三十多年过来了,最后就这六个字。”

作者堂兄王鲁光之墓

    鲁光对自己的一生总结的很形象生动,尤其最后这六个字“何必太认真”,说明他到后来已经彻底悟道了。这同时也是给我们每个人的启示,谢谢你鲁光兄,你留下的这六字箴言。人生一辈子就是那么回事,“何必太认真呢”。

    因行程原因,我们在麻城只住了两个晚上,时间虽短,但还是故乡的月明。

    我们下个目的地是襄阳,要从武汉走高速到,而我爱人许久没到过武汉,想借机买点湖北特产,便在武汉停留了两天。麻城到武汉现在很方便,高速就一个小时。麻城交通这几年发展很快,成了交通枢纽。麻城市虽是个县级市,十几年前只有一条京九线经过这里,现在还有汉麻、沪汉蓉共三条铁路线经过麻城市,而且麻城还是两个二级火车站。一个京九铁路的麻城南站,一个沪汉蓉动车的麻城北站。 有四条高速公路经过麻城,即大广、麻武、麻竹、麻阳高速,从麻城到武汉的天河飞机场,比武汉市内到机场还近。

    由于麻城到襄阳没有直达的高速,所以我们要到武汉走汉十高速,正好我武汉叔叔王宏清家在武钢。

    长征结束后,父亲1937年到了陕北,他自1932年10月随红四方面军西征离开老家鄂豫皖后,与家人杳无音信,十分惦念,当年底便试着给老家堂兄写了一封信。因当时老家情况不明,又是国民党统治区,为了不拖累家人,只能将信寄给其堂兄,由堂兄再转告给家人。在信中还不能明说,只能以隐晦的方式告知家人他已到陕北“经商”,生意不错。我爷爷他们知道后,高兴的不得了,拼凑了盘缠,于1938年元月,我爷爷送宏清叔叔走出大别山,来到八路军武汉办事处,受到郑位三等的热情接待。不久,办事处把爷爷送回老家,宏清叔叔则辗转来到延安。在延安,父亲猛然见到宏清叔叔喜出望外,引领他见了正在抗大学习的我母亲。

    宏清叔叔给父亲讲述了红军走后那一年,家里的悲惨遭遇。国民党军队一进老家就烧杀抢掠,村子也没有了,田地也荒芜了,剩下为数不多的乡亲们生活十分艰难。全家人为了跑反,只能到外地乞讨为生,奶奶就是在那年大年三十,因讨不到饭,又饿又冻悲惨的死去。

    父亲则告知,宏清叔叔的二哥宏胜(父亲的大弟弟)于1933年夏天,在鄂豫皖的红二十五军当连长被“肃反”错杀了。而其三哥宏应(父亲的二弟弟)于1933年10月,在川陕根据地的开县阻击战中,在父亲当军长的红四军十师二十八团一连当指导员,腿负重伤来不及转移被敌人伤害,英勇牺牲。

宏清叔叔和武明婶婶之墓

    兄弟两个交谈后,宏清叔叔坚决要留在延安,参加了八路军。送他去抗大学习,毕业后他到了晋察冀根据地,在孙毅将军的手下。抗战结束前,调到其堂兄王树声手下,给他当了通讯班长。解放战争时期,他在江汉、鄂豫解放区战斗,直到武汉解放,父亲才有见到他。以后,宏清叔叔随所在部队来到海南岛。建国后,他所在的那个军集体转业到武钢,参加武钢的建设,便留在了武钢任中层干部。他2014年病逝,终年97岁,是我们这支老王家活得最久的一位。我们的武明婶婶也是位抗战的老革命,还是我哥新中的奶妈。1949年,宏清叔叔与老武婶婶由其堂哥王树声大将夫人杨炬大嫂牵线,结成夫妻。我的堂弟、妹们现都在武钢工作,这次可以见一见。

    襄阳,一座我熟悉的城市

    离开武汉我们沿着汉十高速直奔襄阳。襄阳是座有着悠久历史的文化名城,过去曾叫过襄樊,是由樊城与襄阳两座城组成,所以才这样称呼。襄阳自古就是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比较有名的就是蒙古元军南侵与南宋的襄阳争夺战打了38年之久,可见襄阳历史地位之重要。

    襄阳对我而言并不陌生,过去铁道兵时,曾有过一个6618工厂,后来铁道兵脱军装后该厂改称为“襄樊内燃机车工厂”,以修理内燃机车为主,就在襄阳的郊区张湾。我当年在铁道兵工厂局工作,后改为中国铁道建筑总公司工厂局,该厂就归我们管理,到我退休前去该厂不下五六次,最长的一次在该厂呆了一个月,结交了不少工厂的朋友。至今虽是十余年没到过襄阳,但这次去襄阳除了见一下老朋友,主要还是看一下父亲指挥过的襄樊战役所在地的战争旧址,参观襄樊战役纪念馆。去前已联系好襄阳市党史办,我牢记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和党组织联系。

    由于第一次走高速到襄阳不知从那个出口出,本来已说好襄阳市党史办的赵副主任在出口接我们,他告我们在隆中出口出,但我们以为那是郊区的出口,就提前出去,没看到他。一打电话,才知道我们离已订好的宾馆绕远了,按赵副主任的指引到晚上7点左右我们才到。本来党史办已安排好,下午请一个参加过襄樊战役的离休老干部与我们座谈一下,但因我们的迟到,再加上下起了雨,那位老人身体不适,遗憾的只好作罢。

    住下后,在赵副主任的引路下,我们先到襄阳市党史办拜访了党史办的江主任,简单坐谈了一下。我谈了我们这次到襄阳的目的,并向江主任赠送了父亲的画册,和两张我们自己做的有关父亲的光盘。江主任也送了我几本有关襄阳史志的书。因时间有限,晚上,他们让襄阳市和县史志办几个了解与熟悉襄樊战役的干部一起座谈。

作者向襄阳市党史办江主任赠送画册

    我与他们讲了这次来襄阳的目的,一个是想搜集我父亲在指挥襄樊战役的有关资料与照片,另一个很重要的目的,也是来澄清近几年外界对襄樊战役的一个误传,即襄樊战役是由某人指挥的,并由其创造了一套新颖的战术。

图为党中央贺电手迹翻拍图片

图为印刷版的党中央贺电

    1997年曾有一部描写襄樊战役的六集电视连续剧《飞兵襄阳》上映,该剧把某人描写成了打襄阳的主角,再加上最后一集片子快结束时,打出经毛主席修改过的给襄樊战役的党中央贺电字幕,不知出于何动机,却把贺电的接收人全去掉了,掩盖了历史的关键,看完后使不知这段历史之人更误以为襄樊战役是某人指挥的了。再加上很火了一把的电视连续剧《亮剑》,都说该剧中的主人翁是某人的原型,致使一些年轻人把襄樊战役的指挥归到某人了。

    如果说普通群众误解还好理解,但是,某某军某人写的由某出版社2007年出版的该军史话第三部第二章《智勇取襄阳》一文中,为了歌颂某位指挥员,不惜罔顾历史实事真相,居然以当时中原野战军不知哪位不负责任的参谋写的战役总结报告中一段诬告我父亲要撤兵的鬼话为依据,又借六纵司令部参谋某某的所谓回忆,说当时打完新野后,我父亲就打电报给刘陈邓,“不打襄阳为好,建议撤兵退守”。有了以上论据,作者就推理父亲这份电报没有和某某指挥员商量(言外之意就是背着该人),按此人的推理对父亲就不仅仅是误解,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反对者,就像过去老电影中必须有个对立面,电影才能有高潮,有情节,吸引人一样。这还没完,前面的铺垫好了,此人剧本的高潮终于来到:战役第二阶段,刘陈邓命令某人统一指挥汉水南岸所有部队,夺取襄阳。若按作者这种说法,那父亲这个战役总指挥完全可以休矣,关键的攻城战斗已经和它无关了,全是那位指挥了。

襄樊战役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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